天光乍破,躺在钟杵从始至终没动过的小道士,撞了一下山上古亭的老钟。
“又只有一声……”
方不二叹了口气,认命般地走进眼前的茅草屋,烟火气息逐渐散落在这个山清水秀的地方。
余行山头有个观,叫草木灰,哦不,叫草木观。不远处的半山上修了一座灵光寺,焚香祈福者众多,反观之草木观,额……
从古亭处走青石小道负手下来,那叫一个飞云入袖,一览众山小。草木观就在这云深之处,又有天堑阻隔,已经大半年没有外人进来。
“师父,不凡,不器,开饭啦!”这句话草木观第一厨方不二的专属。
小木桌上只有一盘馒头,一碟咸白萝卜丁,四人坐下来沉默地吃完。不得不说方不二的厨艺了得,这两样古朴的食物整得还真不错。
“为师给你取名不器,是希望你成为不器之器,不是终不成器!”老道士念完词,叹了口气。
钟不器只说了一个字,“哦。”
“不凡,不凡,快来给为师把一下脉,为师有点喘不过气来……”
“师父,您好得不得了……”
“滚!”
老道士看着昏昏欲睡的小徒弟,痛定思痛:不行,这样越养越废……
钟不器抬头看着老道士,颇为无辜,他又怎么了。
上次老道士骗他去敲钟,说:都说钟鸣鼎食,钟响了,吃饭都能用鼎盛,你看灵光寺就是天天有人敲钟才那么多香油钱……
钟不器:你看我像傻子吗?
老道士纠结,算了,再忍忍吧。
于是乎,钟不器又过了一个月摸鱼生活。
这天,老道士留住大徒弟方不二,二徒弟吴不凡,偷偷摸摸在琢磨怎么让小徒弟下山,绝对不能让他继续在草木观当咸鱼!
“不器,你下山去……”
“好。”
“什么?”
老道士愣住了,他和两个徒弟已经商量了好几个对策来劝说钟不器,结果他就这么答应了?
钟不器耸了耸肩,他早就从木瓜口中得知这件事了,既然结果改变不了,他选择躺平。
木瓜呢,是一只猫。
某天夜里,一只蓝白串虎纹猫走过瓦片屋檐,跳到树上用爪子扒拉着一颗药瓜,眼看着药瓜要掉下来了,有只手悄无声息地扼住了它的脖颈。
“偷瓜贼,大师兄的瓜好吃吗?”钟不器慵懒地坐在树上问。
“喵喵……”卧槽,吓死猫了!
木瓜不到一岁的时候就被游客遗留在余行山,在这里独自生活也有两年了,不知道是不是山水间比较养猫,它居然有了灵性。
“为什么不出去?”
“喵喵……”因为建国了。
“什么?”
“喵喵……”建国后不许成精。
木瓜担心出去会被抓去研究,所以一直没敢出去。钟不器无语,真怂。
这就是钟不器和木瓜的相遇。
“不器,这是师父斥巨资给你买的手机,据说山下的人现在都不用现金了,所以还给你充了五百,密码是你来草木观那天,省着点花啊。”老道士有些不舍地说,他好歹也养了钟不器七年,从那么点大就……呃,好像一直都是现在这么大,连之前看起来比他小的方不二这几年都老了不少。
方不二:师父,您礼貌嘛??
“老头,你看这还下着雨呢?要不,我明天再走?”
一副蓑笠扔了出来,门啪叽一声关了。
钟不器无奈,他真的只是想等雨停啊!
一人一猫一蓑笠,渐渐消失在烟雨中。
道阻且长,行则将至。
乌铭镇,以茗茶出名,现在正是制茶的时候,到处充斥着茶叶的清香。
“喵……”木瓜垂着脑袋趴在地上,它真傻,真的,跟钟不器下山完全就是个坑,它好饿啊!
钟不器也很懵,以前那些人回去怎么都不说在外面钱这么重要呢?
“喵……”
“你做啥去?”
“喵……”去捡垃圾,木瓜有气无力地说。它再也不是饥食瓜果,渴饮山泉,偶尔还能泡个澡的灵猫了,它现在就是个乞丐猫!
“……”钟不器呼了一口气,绝对,死都不能让他们知道他沦落到要吃垃圾!
钟不器摸了摸两枚青铜古钱,难道又要去算命,不行!上辈子就是算太多,才会短命!呸,还没死呢,只不过已经恍如隔世了……
木瓜焉了吧唧地往前走,一张纸乘着风突然糊住它的脸,怎么都弄不下去。
“蠢猫!”钟不器抓起那张纸,揉搓了两下就要丢掉时,瞬间惊醒。这是一张极其简陋的招聘海报,薪资待遇暂不论,包吃包住他就行。
“喵……”有工作了?
“姓名。”
“钟不器。”
“年龄。”
“27。”
“27?”工作人员抬起头看了眼,乖乖,这个脸27?
“行吧,先试两天。”
……
钟不器,字堪舆,曾经是一条啥也不用做的草木观咸鱼,现在是一名光荣的临时搬运工!
钟不器扛着大货箱,连木瓜都龇牙咧嘴背着小茶罐,一颠一颠地跟着钟不器走。
木瓜流泪:喵,我太难了……
今天也是努力生存的大猫!
一个月后,临时工生涯彻底结束。钟不器翻来覆去数着手中的钞票,木瓜也是瞪大眼睛一直看。
“60+2。”老板说有两张是给木瓜的。
“要怎么花呢?”一人一猫讨论着。
中午吃饭,扣12块!
还债,扣3000块!
租房,大概扣1000块!
水电费,扣100块!
宽带费,扣50块!
锅碗瓢盆等杂七杂八,合起来又扣了650块左右!
……
如果有个老式计算机的话,他们会一直听到,归零,归零归零……
“还要什么呢?”钟不器想,木瓜赶紧按住他的手,停,不要再想了!再想这几张就都没了!
乌铭镇恰逢多雨时节,出租屋虽然老旧,好歹有砖瓦遮雨。
“喵……”想吃鱼。
木瓜蹲在出租屋窗口处的木桌上,望着不远处的池塘,有点忧伤。
钟不器在听了第三十六次“想吃鱼”后,还是决定给它买,太吵了。
“喵……”你真的会做吗?
“放心。”好歹我也看大师兄煮过。
“喵……”那就试试吧。
现在的木瓜还不知道有一句话。
试试就逝世……
古时候的士大夫们终极目标是小隐隐于野,大隐隐于市。可见,菜市场,是一个不简单的地方。
以物换物的旧文明逝去,度量衡在这个地方尤为重要,差一毫一厘都不行。南来北往的货物也在这里齐聚,仿佛塞北的风有那么一息间也吹进了江南人家。而顾客与老板的对话,隐约能看见两千多年前六国使臣为合纵连横争辩而舌灿莲花的模样。
东西分道,东市干货居多,西市生鲜为主,但真想寻得所要之味,不是熟客常常不得其门。经过九曲十八弯之后,钟不器终于获得小小鲤鱼一条以及酸菜一把。
回到出租屋,钟不器掏出买来后一直没用的铁锅,决定烹制一道然后美味的酸菜鱼。
首先,把未处理干净的鱼磷再刮一下,然后片成鱼片,再把鱼骨剁成小段先煎一下,然后倒入开水,水滚烫后加入鱼片和酸菜,进行调味,最后收汁出锅!美味即成!
“喵……”能成功吗?木瓜直直盯着钟不器掀开锅盖。
“呕……”木瓜逃得老远,救命!
“喵,喵喵……”你在煮屎吗?
如果有个厨子在,估计会说:酸菜没洗,调味加酱油,鱼片煮太久早化了,简直不堪入目!
钟不器沉默,好吧,还是拿出昨天的熟食配白粥。
第二天,钟不器带着器材来到据说是乌铭镇最有名的一条钓河,是的,他来钓鱼。
天色尚早,只是大雨过后总显得灰蒙蒙的。
钟不器在鱼钩上挂了点诱饵,用力将鱼线甩出去,静静等待。
一刻钟过去了,毫无动静……
木瓜走到浅水处,伺机而动。在一条黑鱼游到河岸边时,木瓜快狠准咬住鱼叼出水面,摇摇头甩一下水,动作熟稔。
人不如猫系列开演。
旁边的一位垂钓者转头看过去,那只猫的眼神怎么有一种神之蔑视的感觉?
木瓜径直将黑鱼丢到大红水桶中,它就知道钟不器靠不住!
“这科学吗?”钟不器提起鱼竿,饵料已经被吃了一半了,但是没有一条鱼上钩。
“喵……”你问你自己科学吗?木瓜将爪子的毛舔干净,就继续趴着闭目养神。
在耗费所有鱼饵,仍未成功钓上一尾鱼后,钟不器只能打道回屋,水桶里依旧只有木瓜抓到的那条黑鱼。
“喵……”这次必须听我的!
钟不器不屑和一只猫争论,“听听听。”
“喵……”把鱼放进砂锅煎一下。
“喵……”鱼都粘锅上!还不快翻身!
“喵……”停停停!碎了!
“喵……”放水!
钟不器手忙脚乱盖上锅盖,还没两分钟,又听见木瓜喊他起锅放盐,其他什么都不要放,然后用砂锅的余热继续煮着。
“喵……”木瓜憋笑,不能暴露!但是千年等一回,真的好爽!
钟不器也假装没看到木瓜那蠢样,猫毛不能一直薅,迟早会秃,咱要走可持续发展道路。
打开锅盖,虽然只放了盐,但是看着鱼汤白滚滚,好像还行。尝一口,呃,忍忍还能喝。已经胜过99%的南家人,钟不器想。
钱这个东西,不经用。
苟了大半个月,外加添置了一台n手的电脑,就花光了。
“喵……”先去捡垃圾再回来学!木瓜咬了咬钟不器的袖口,再不去晚点可能会下雨。
钟不器只好退出页面,毕竟每天可不就靠卖废品这几块钱生活,一天三顿都是馒头,然而一天不捡垃圾连馒头屑都没有!
“喵……”这几天的垃圾越来越少了。
“明天换个地方捡。”钟不器背起蛇皮袋说。
捡了半袋,眼看乌云遮天,钟不器把木瓜捞起来就往出租屋走。刚回去,立马下起了倾盆大雨。
钟不器熟练地撕开包装袋,取出三个馒头,放进蒸笼里。网上这种袋装的馒头便宜,一包12个才5块钱,一个馒头还不到5毛钱。
蒸差不多10分钟就可以了,钟不器将馒头取出来,扔一个给木瓜,自己也叼着一个继续学习。
对于这个世界的历史,钟不器在南家的藏卷中看到过一个类似的。
“神树上盘根错节的世界运脉在二维空间内总有相交节点或重合线,在那一点甚至一线上拥有共同的时空,在三维空间上未尝没有这种情况。”
钟不器想起这个一直被否认的“神树论”观点,或许那位前辈也并不全是胡乱说的。
这个世界有三个出入点,第一个,秦朝时公子扶苏即位,秦朝虽摆脱二世而亡的命运,却也只延续了不到百年的国祚;第二个,汉末时曹操称王未称帝,荡平南北方后还政与汉,做了征西将军,曹**后天下最终还是归了晋;第三个没有青史记载,钟不器现在也不确定。
钟不器闭上眼睛倒在床上,在这里没有知识,碎银几两都不好挣。
“喵……”
木瓜叹气,实在不行,实在不行,它就洗洗干净,出去卖吧!摸一次10块钱,也不贵对不对。
钟不器:……
“又到捡垃圾的时间了。”钟不器提着蛇皮袋和木瓜一起出门。
“喵……”不走那条路吗?
“那边有人捡。”钟不器平淡地说。
木瓜听到这句话就没有多问。
钟不器这两天捡到的矿泉水瓶子比较多,纸皮很少,都被另一个捡破烂的老人收走了。
由于去了更远的地方捡,来回一趟要多耽搁半个钟头。钟不器一路上边捡垃圾边找找看有没有缺人的地方,他在网上也看到一些招聘信息,薪资比较低。
有很多人写道:一个月2k,狗都不去!然而,钟不器还抢不过那群大学生!说好的狗都不去呢?
一个月的房租就要到期了,钟不器和木瓜坐在台阶上叹气,再过三天他们就要被扫地出门了。
“叮咚、叮咚——”
“喵……”居然有人给你打电话?
钟不器也疑惑,这是个陌生号码,不过之前好像也从来没有人给他打过电话。
“喂喂?是不器吗?”老道士和他的两个徒弟挤在一个小小的电话亭里,正常打一次电话两块钱。
“老头?”
“不器!叫师父!”老道士纠正钟不器的话。
“不器,我是大师兄!”
“我是二师兄!”
“师父,让我和不器说两句。”
“我也要!”
“走走走,为师还没说呢!”老道士干掉两个徒弟,重新夺回电话机。
……
钟不器只觉得太热闹了,受不了。
“不器,你这两个月过得还好吗?”
“不好。”
“过得好,师父就……咳咳咳……”
一时间两个地方都沉寂了。
“要不你……”老道士话还没说完就被两个徒弟打断了。
“不行!”余不凡扶了一下额头,“师父你忘记了?”
方不二也是无奈,幸亏有他和二师弟拦着些师父,不然不器下山还没三天,估计师父就舍不得了。
“对对,不器啊,师父要和你说个事。”老道士想起正事了。
老道士突然接到了他师兄的信,要邀请老道士他们去参观他转职后的学院。
老道士和两个徒弟合伙一算计,哦不,一商量,被打脸的事还是交给小徒弟吧!
“师伯?”钟不器怎么不知道他还有一个师伯?而且还能把信送到草木观?是什么邮政这么绝?
“咳,只不过是多年未见。”老道士撇了撇嘴,道不同,不相为谋。
“你师伯邀请为师去参加他的转职仪式,但是为师不小心把腿摔断了……”
钟不器:……
摔断腿还能跑到山下电话亭?
“不二要做饭,不凡呢,要替为师找草药,只好让你去了。”
“那就推了呗。”
“不行!”老道士连忙说道,要是直接推了那他多没面子啊!
眼看老道士要败北,两个徒弟立马接替老道士出战,一人一句。
钟不器:行叭,说不过。
“可我也没路费去……”
下一秒,钟不器就收到短信消息,xx微向您的银行账号转账2000元,目前余额还剩下2000.11元。
“这么大方?”
“师伯报销的。”方不二老实说。
“地址在博陵城沿江路渠口111号,叫临江学院,十天内到。”余不凡补充道,“到了联系181xxxxxxx1这个号码。”
“不器,就这样。”老道士说。
三人走了几步。
“师父,我们是不是忘记说什么了?”
“呃,算了,不器迟早会知道的。”
又走了几步。
老道士停下说,“要不再给点,当精神损失费?”
“……”
看着又到账的498元,钟不器陷入沉思,有阴谋。
“喵……”是阳谋……
钟不器搜了一下临江学院,发现有关临江学院的一条词条都没有。于是,钟不器又用地图软件搜了一下博陵城沿江路渠口111号,111号没搜到,博陵城沿江路渠口倒是有路线图,在五百里开外。
不管怎么样,钟不器现在总算有钱了,至少能和木瓜去小搓一顿,吃完就上路了。
博陵城沿江路,这条路非常长,渠口是这里一个偏僻的地段。离谱的是,沿江路左边倒不是沿江,而是围着一片海域。
“喵……”这里真能有一座学院吗?
木瓜小小的脑袋里充满大大的疑惑,沿江路的房子都挤一块去了,前面的房子看起来很老旧,甚至有点像危房,相比之下,他们站着的这个地方确实很大很敞亮,可也不够一个学院那么大吧!
“找找有没有111号。”钟不器头大,不至于找错地方了吧。
“喵……”这里是13号。
“喵……”这里是9号。
木瓜跟着钟不器也学了几个字,发现往前走,号数越来越小,便拐了个方向找,钟不器漫不经心地跟着木瓜走。
自从发现木瓜有当牛马的天赋,钟不器已经不当人了。
“喵……”在这里!
钟不器也凑近看了一下有些脏的门牌号,确实是111号。
111号从外面看是座别墅,不过在这里是不是有点格格不入啊?一看就不对劲。
“喵……”确定要进吗?
“来都来了,进吧。”钟不器说。
钟不器和木瓜踏上台阶,看到一个闲人勿进的牌子挂在门上,也没有贸然进去,而是拨打了余不凡说的那个号码。
“181……”
钟不器在等电话接通,突然感觉从门那边传来一阵风,连木瓜都炸毛了。
“喵……”好像有什么东西出来了!
钟不器刚转身,就看到一个蓬头垢脸的家伙在前面直勾勾地看着他,一瞬之间那人离他仅有一寸距离。
“当你在凝视深渊时,深渊也在凝视着你……”
钟不器只是微微皱眉,而通过他的电话刚好听到这句话的人则震惊不已。
“哈哈哈……”
那个半疯半癫的家伙说完就消失了。
“喂?”文则生沉声问,“你是谁?”
钟不器这才发现电话不知道什么时候接通了,“草木观,钟不器。”
文则生沉默了许久,直到……
“师伯,能线下说吗?”钟不器说,好歹省点话费不是。
文则生带钟不器到了沿江路的101号,101号的房子还是青砖红瓦的古朴风格,进到里面才知道这是一个小酒馆。
小酒馆只有一个老板和一个伙计,老板是个酒鬼,让人叫他酒老板就行,伙计名唤阿肆。
“稀客啊,要喝啥?”酒老板浸在酒坛子堆里,看到文则生进来,有点惊讶,“呦,还有个小子。”
“小子哎,要不要喝酒?我请你。”
“我不喝酒。”钟不器摇摇头。
“客气啥,不用矜持……”
“来两杯水。”文则生直接忽视酒老板对阿肆说,然后和钟不器到左边的一张小木桌旁坐着。
“你是阿微最后收的那个弟子?”文则生问,同时不动声色地观察钟不器。
钟不器装乖点头,心想:别看了,克制一下吧。
“你师父他怎么没来?”
“摔断腿了。”
“……”文则生嘴角一抽,这么多年还是用这个理由,真当他傻吗?
文则生即将任职临江学院的副院长,现在他终于安定下来了,又想着和文则微十几年没见了,才邀他过来见面。这小子倒好,还给他躲起来了。
钟不器也以为参观完文则生的任职仪式后就能走了,没想到来是来了,回不去了。
“你在这里先住几天?”文则生问钟不器,这个小酒馆其实也算半个旅店,楼上有休息的地方。
“有什么事就联系我,”文则生要出去前又回过头嘱咐了一句,“天黑,少出门。”
“好的,师伯。”
“师伯?这个称呼还不赖嘛?”文则生嘴角微勾,他和文则微不欢而散的时候,方不二和余不凡还是小萝卜头,而且还很怕他,说不上几句话就跑了。
伙计阿肆带着钟不器到了三楼的一间空房,房间很简陋,只有一张木床和一个桌子,其余什么都没有。
“客人,如果等会听到什么声音,不要出门。”阿肆提醒。
钟不器又一次听到这句话,这不明摆着这里有问题,不过关他什么事呢?睡觉。
半夜,天上的圆月突然变成诡异的红月。
木瓜睡得好好的,不知道怎么就醒了。这时,它听到外面有动静,扒着仅有的那个窗户偷偷往外看。
“不知道好奇害死猫吗?”钟不器的声音在黑暗中传来。
“喵……”卧槽!不带这么吓猫的!
木瓜吓得爪子都滑下一只,赶紧扒拉回去。
街道中,一团黑雾迅速移动着,偶尔能从黑雾中看到一只深红的巨型眼睛。
“喵……”这这……这是建国后成不成精的问题吗?这是成不成魔的问题吧!
木瓜目瞪口呆,屏住呼吸,赶紧把头隐起来,都忘记把爪子收回来了。
钟不器将木瓜提溜起来扔到床上,透过缝隙无意间与那只直勾勾的眼睛对视了一下。
“砰——”窗户关上的声音。
木瓜缓过神来,叽里呱啦说个不停,一会儿说那只眼睛怎么这么可怕,一会儿说那些人不是人,人怎么可能有那种鬼神之力?
“这样也好。”
木瓜愣住。
“你不用担心被抓去切片了。”
木瓜想了想,有道理啊,不对,现在是讲这个的时候吗?
“问题太多,”钟不器躺下,将被子盖在木瓜头上,“睡。”
木瓜好不容易从被子里挣脱出来,发现钟不器已经闭上眼睛休息了。
“喵……”
外面,文则生带着临江学院的学生截击那只眼睛,“黑之天眼,没有在退役前将你逮捕,始终是我的遗憾。”
“桀桀……老家伙,若是巅峰时期的你确实让本王忌惮,但现在的你已经不足为惧了!”
文则生长笑一声说,“那就试试!”
“梵天咒!”一串金色的符文从文则生背后不断延伸出来,在黑之天眼周围形成一个金光罗网。
“你没有受伤?”黑之天眼看到文则生的梵天咒依旧那么强大,就知道他中计了。
“不这样做,怎么能让你自投罗网呢?”
“五行术•炎阳!”
在金光罗网束缚住黑之天眼时,文则生又使出了他的另一个绝技——五行术!
“桀桀……可恶!”
临江学院的学生将自身的灵力源源不断地输送给文则生,金光罗网就要将黑之天眼绞杀的时刻,一只鬼手从天而降,撕碎梵天咒,带走黑之天眼。
“那是……”
“黑之鬼手!”
“又是一尊“王”境级别的魔物!”
文则生再次眼睁睁看着黑之天眼逃脱,他有预感,这是他最后一次机会了。
“大人!”东区护境司的守境人来了。
文则生没好气地说,“现在来吃席吗?”
来这儿的守境人一个个都被说得面红耳赤,垂着头打扫残局。
木瓜也想睡觉,但就是睡不着。窗外时不时地白光乍现,金光交杂,红光诡异,吓得它最后瑟瑟发抖过了一夜。
晨光熹微,木瓜终于松了口气,生理盐水都要落下来了。
钟不器一醒来就看到木瓜那茫然的眼神,“你这是想把自己熬成熊猫,提高身价?”
“喵……”滚!
“客人,早上要喝粥吗?”阿肆见钟不器下来,问了一句。
“嗯。”钟不器点头。
阿肆很快从厨房里端出一碗五谷粥,还有一碟咸菜和一个鸡蛋,放在钟不器和木瓜的桌子上。
“请慢用。”阿肆退了下去。
“喵……”他们这儿好像没有其他人。
木瓜警惕地巡视周围的情况,被钟不器拍了一下头,“专心干饭。”
钟不器和木瓜从酒馆里出来的时候,整条沿江路一如既往,丝毫看不出昨夜经过那般狂澜。
“喵……”怎么什么都没有了?
木瓜不可思议地这里看看,那里看看,真的半点痕迹都没有留下。
“喵……”这是不是说明……
“说明打扫卫生的那几个人能力出众。”钟不器也托着下巴做一副沉思状。
“喵……”啊!我在说正经事!
“我也是啊。”
木瓜哽住……
“好了,别想太多。”钟不器笑着说道,“这个世界即使有什么乱入了,但是有时候不知道未尝不是一件好事。”
青天白日,钟不器靠在勾栏上,木瓜蹲在他的左肩上,眼前是一片幽海。
如果没有撞见黑之天眼留下的[秘境复刻],也许真就是平平无奇的一个早上。
“我们只是路过啊……”钟不器无语。
得知钟不器和几个临江学院学生被卷入秘境中,文则生是真的动怒了。
“说吧,昨夜为什么没有发现?”
“那个秘境是今早才成型的,所以……”那个人懊悔地说。
“东区对渎职的人是怎么处理的,你们自行去受罚!”文则生平静地说,但是整个办公室都充斥着一股紧张的气氛。
“是!”
那人打开门即将走出去,文则生又说了一句话。
“听着,不管你们对新来的指挥使是什么想法,但是态度必须给我摆正,昨夜的事没有下一次!”
那人闻言肩膀抖了一下,关上门出去了。
秘境分三种类型,[原始秘境]是随机降临的秘境,[秘境再生]是魔物改造后的秘境,[秘境复刻]则是尚未通关的[原始秘境]被复刻而生的秘境。
秘境分四个等级,小秘境,大秘境,传颂秘境,境外境。这四个等级只是代表危险程度,并不表示通关难易。
[秘境复刻]有可能是小秘境也有可能是传颂秘境,不管是什么级别的秘境,单一个尚未通关记录就已经非常棘手了。
被卷入秘境的人当中,如果没有一个人通关,他们就会一直被关在秘境里轮回。
“现在[秘境复刻]已经到了“禁入”时间,一切也只能靠你们自求多福了……”文则生担忧地看着秘境区域。
再看钟不器这边,眼前的景象变得斑驳陆离,许久,钟不器才从黑暗中醒来。
“纪载?纪载?”
一个人推了推钟不器,看到钟不器睁开眼睛就将他扶起来。
钟不器现在还有些懵,庞大的信息量一瞬间灌入他的脑海中,但是他肯定这并不是害他脑壳疼的最主要原因。
“天啊,好多血!”
钟不器一坐起来,头上的伤口又裂开,顺着眉骨往下流,融化了地上的雪。
在这个秘境里,钟不器是燕京顶级家族之一的纪家的小少爷纪载,父母虽然忙,但有个大他十岁,对他百依百顺的极度弟控大哥纪年。
按这个标准一看就是妥妥的富贵命,无奈纪载是天生的重度情感缺失症患者。为了保护纪载,纪家并未向外透露纪家还有位小少爷的存在。
纪载就读的高中也是燕京普普通通的一所二流学校,纪年早已经上下打点过这个学校的领导和老师,不用管纪载的成绩,只要让纪载平平安安度过高中就行。
但是现在,纪家的宝贝疙瘩被人在学校附近的小巷子里揍得半死不活,天北市二中的老师们来到这里的时候统统眼前一黑,要命了!!!
“快叫救护车!”
纪载的班主任颤抖着手拨通了纪年的电话,“纪、纪总,纪载出事了……”
京北医院。
纪年只用十分钟就抵达了医院,抢救纪载的主治医师下了病危通知书。
纪载除了后脑的一处致命伤,腹部也被捅了三刀,其中一处属于贯穿伤,双腿骨折程度严重,其余部位有多处被棍棒挥打的痕迹。
纪年眼眶微红,直直站在手术室门前一动不动,只有走近了才能发现他原来全身都僵硬着。
许敬言还是第一次看到他的兄弟这般模样,“放心吧,我一定把纪载从阎王那边抢过来!”
许敬言大学主修的是外科,研究生时辅修心理学,到博士后在两个研究方向上都已经成为国内一流,称一声医学天才也不过分。
“怎么样了?小载怎么样了?”
纪载的母亲姜稚心听到纪载生死不明的消息,差点昏过去,连夜和纪铭远从国外回来。
“现在情况怎么样?”纪铭远稍微镇定一点,一直安慰着姜稚心。
“还在抢救……”纪年语气沙哑地说。
经过一夜的抢救,纪载堪堪捡了条命回来,被送到重症监护室里。
纪年看着被纱布裹满的纪载,再次红了眼,不过很快恢复过来。他现在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做,找出害纪载变成这样的凶手。
病房里纪铭远和姜稚心在照顾纪载,纪年轻轻走出房间。
纪年的秘书将调查到的信息汇报给他,“纪总,小少爷昨天被同学邀请去参加班级聚会,小少爷到得比较早,正好遇上了几个通缉犯在买卖白粉,就被拖到巷子里……”
“确定是巧合吗?”
“从调查结果来看,是巧合。”
“小载平日爱看推理小说,”纪年脸上闪过一丝柔软,但是立马变得冷酷起来,“他喜欢一句话,一切的巧合都有其必然性……”
“通知天北市警局,他们的管辖区出现了蟑螂。”当你发现一只蟑螂时,下水道里已经全是蟑螂了!
纪年去到天北市二中,他要从头到尾仔细调查这次的事件,究竟有没有猫腻。
天北市二中高三1班,一些同学还心有余悸。
“你们说,纪载会不会……”
虽然这句话没有说完整,但是他们都知道,这句话的后面是纪载会不会死?
这些学生遇到的最大的困难估计就是数学试卷的最后一题,从来没有见过昨天那种惨不忍睹的场面,昨晚有好几个人都做了噩梦。
“路时远,孙子龙,花未眠……你们几个跟我来。”钱三省站在班级门口说,他是高三1班的班主任,叫的这些人就是约纪载出去聚会的人。
纪年坐在校长办公室内的沙发上,双眸黑沉,手指有规律地敲着,明显秃顶的校长站在一旁有些战战兢兢。
路时远第一个走进校长办公室,看到纪年的相貌,就觉得他和纪载可能有关系,而且纪年的气场过于强大,说他不紧张那是假的。
其他学生更不用说了,有的甚至是第一次来到校长办公室。
“是你们约纪载出去的?还有其他人吗?”纪年漫不经心地问。
学生们点点头,结结巴巴地说,“没,没有了。”
“不要紧张,我来只是问几个问题。”纪年说完,目光落在路时远身上,他是第一个发现纪载受伤的人。
“发现纪载时,周围有可疑的人吗?”
“没有。”路时远和花未眠异口同声地说。
“谁提议出去聚会?”
学生们都看向班长,孙子龙都快吓尿了,害怕地举起右手,“是,是我。”
“为什么突然提议出去聚会?”
“因为觉得在高考前要互相加油鼓励一下,我们这些高一时就同班的人才决定一起吃个饭……”孙子龙越说越小声,连他自己都觉得当初是不是自己脑子抽了?高考前去吃什么饭呢?他当时怎么想的?
在纪年问完回医院的时候,钟不器也慢慢醒过来了……
“小载?”
钟不器脑袋昏沉,醒来时看到两个人,愣了很久,原来之前的记忆都是真的……
他还是之前那个模样,但是现在的他在这个秘境里叫纪载,也不知道这个秘境对外来者是不是都随便凭空捏造一个身份?
钟不器想落泪,好不容易颠覆认知在草木观从零学习,辛辛苦苦苟了七年,怎么又要从头开始了!!
老道士:从……零学习?
方不二:辛辛苦苦?
余不凡:确实挺苟……
看着钟不器没反应,纪铭远和姜稚心赶紧叫来医生,从头到尾再检查一次钟不器现在是什么情况。
“爸,妈,我没事。”钟不器照着记忆中的模样说话。
“你都伤成这样了,怎么可能没事?”姜稚心说着说着,又要哭了。
“阿姨,您别担心,小载能醒过来,说明已经度过最艰难的那一关了。”许敬言安慰道。
“敬言,叔叔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谢你!”
“叔叔客气了,我和纪年是兄弟,小载也算我半个弟弟。”
钟不器艰难地抬手摸了摸脖子,发现阴阳钱不在了,微微皱眉,他没有把阴阳钱收起来。
姜稚心看到钟不器的动作,从旁边的桌上拿出那两枚铜钱,“小载是在找这个吗?”
“嗯。”钟不器说。
“妈以前怎么没看过你戴这个呢?”姜稚心有点疑惑,小载以前爱看侦探推理小说,她和老纪买了整整两大书柜的书,后来大一点了爱弄一些瓶瓶罐罐,都是纪年给他找的比较多,难道现在又喜欢上古董呢?
钟不器顿了一下,说他前不久在路边的古董小摊子看到的,觉得好看就随手买了几件东西。
“你要是喜欢古董,爸给你买,买一屋子!”纪铭远财大气粗地说。
“爸,不用,我没有喜欢古董。”钟不器其实很想说尽管放古董过来,但是纪载不会说这种话。
“没事,爸把古董买来,你挑看顺眼的,不喜欢的我们留着以后送人。”纪铭远说,纪载患有天生的重度情感缺失症,难得看他对那两枚铜钱有不一样的态度。
从小到大,但凡看见纪载有喜欢某种东西的迹象,他和纪年就没放过那样东西,不然纪家也不会有好几个房间专门用来放置杂物了。
钟不器:这沉重的爱,我竟然无法反驳……
“小载醒了!还疼不疼?”纪年回到病房,看到钟不器醒来,一个一米八五的大男人瞬间红了眼,钟不器他真的招架不住。
“哥,我没事了。”
“有事没事是医生说了算的。”纪年说着又要叫医生,被姜稚心阻止了,“敬言已经来看过了。”
钟不器在医院休养了三个月,每天一个汤,天天不重样,别说三个月,再躺半年他都行。只不过为了离开这个世界,他得坚持出院才行。钟不器现在是坐着轮椅的,偶尔也能拄着拐杖走几步路。
纪年本来想让钟不器住到痊愈的,但是他拗不过钟不器,只好收拾东西带钟不器回家。
钟不器坐着车路过一片长长的郁郁葱葱的竹林,就到了一座灯火通明的庄园,原谅他词语匮乏,想不出合适的形容词来描述纪家的壕无人性。
他捡一个月垃圾都不够付这里一个晚上的灯钱吧,他得打工多少世才能攒一个眼前石狮子的地儿,钟不器心有点塞。
纪年推着轮椅带钟不器在花园里稍微逛了一下,槐树下有个吊椅,是纪载时常坐着的地方。
接着纪年推着钟不器到纪载的房间,卧室与纪载的书房相通,在中间墙壁隔个小门。
钟不器印象中,纪载还有个实验室,于是对纪年说,“哥,我想去实验室看看。”
“看看可以,但是你在完全好起来之前不能碰那些化合物知道吗?”纪年再三嘱咐。
钟不器点头,他就算想碰,也不会啊,他只是要认认路。鬼知道纪载这是个什么角色?虽然他有病,但他的智商简直离谱,一想到要看那两大书柜的书还要学习纪载学过的所谓的物化生,钟不器就头大。
纪年显然也知道纪载绝顶聪明,但当初给纪载配置实验室还是思考了许久,一直担心纪载万一要是不小心造出什么危险物伤了自己……
真的只是穿着防护服进去看看而已,纪年就把钟不器推出实验室,“小载,我们该去吃饭了。”
钟不器出院回来的第一次团圆饭,那当然是全家一起吃了。纪载没有什么特别喜欢吃的菜,吃的偏淡口一点。
通过这三个月的相处,钟不器很清楚纪家人对纪载是真的很好,所以破局的关键点很大概率不在纪家这边。
钟不器看着高空的银月,心想:算了,先把纪载这个角色搞清楚。
纪载会在纪年在家里办公的时候,定时为他送一杯茗茶,平日也会送纪铭远和姜稚心一些礼物,此外对其他人可能会冷淡一些,但也正常。
如果不是从纪载的记忆中得知,他患有重度情感缺失症,单从记忆中纪载的行为来看,钟不器完全看不出来。
“对了,我是不是忘记什么了?”钟不器叹了口气,这三个月忙于扮演纪载,毕竟想要在三个月内完全了解一个人十几年的生活还是有点难,“那只蠢猫应该也进来了吧……”
“哈秋——”木瓜在冷清的街道上,打了个喷嚏。
“喵……”老大,你怎么了?
一只灰色的小猫担心地问木瓜,其他黑的白的黄的几只小猫也围过来。
“喵……”我没事,让你们找的人有消息了吗?
“喵……”老大,我们找了好几条街都没有找到你说的那一个,有点像咸鱼的人?
“喵……”是啊,老大,我们每天都在蹲点,你找的那个人可能不在这里吧?
木瓜点点头,或许它应该扩张一下地盘,才能发动更多的流浪猫去找钟不器。
没错,钟不器躺在病床上的三个月中,木瓜已经在这群流浪猫当中称王了,还有了属于自己的地盘。
钟不器已近崩溃,非人哉!
来自数学的打击,如下:已知向量a=(cos3/2x,sin2/3x),b=(cosx/2,-sinx/2),且x∈[π/4,π]。(1).若|a+b|>√3,求x的取值范围……
钟不器沉默:取值范围是什么?他的智商的取值范围又是多少?
来自物理的打击,如下:某航空公司的一架飞机,在正常航线上作水平飞行……假定这一运动是匀变速线运动.问:请计算:未系安全带的乘客,向什么方向运动?最可能到伤的是人体哪个部位?
钟不器:这到底有多少个力?知不知道他压力山大!乘客伤到哪里他不知道,反正他的脑子肯定伤了!
来自化学的打击,如下:请写出三个制取氧气的化学方程式?
钟不器翻了一下答案,上面写着:2KMnO₄= K₂MnO₄+MnO₂+O₂↑(加热)、2KClO₃=2KCl+3O₂↑(MnO₂催化加热)……
钟不器:简直窒息!这都什么东西呀?
来自生物的打击,如下:果蝇的体色(黑身,灰身)由常染色体上的……研究者人为地将果蝇分为AB两个蝇群,A全部为黑身,B全部为灰身,并进行了以下五组实验,结果如下图所示……
钟不器已经看不下去,这只是普普通通高中生必须要学的知识,而纪载那一个堪称基因突变的人更加变态!
明明道都不同,硬是要他相谋,这不是为难他这条闲鱼么,钟不器感到前途一片灰暗……
纪年看着纪载拄着拐杖走进书房,疑惑地想,“总感觉小载这段时间憔悴了不少……”
“顾婶,你这几天炖点补气汤给小载喝。”纪年出门前吩咐道。
顾婶正在厨房忙碌,回过头说:“好嘞!”
转眼过去,已经快过年了,钟不器高三这下半学期都没去学校。他想去,但是纪家人死活不同意,最后达成协议,下半学期再让钟不器去。
钟不器决定出纪家透透气,还有两个保镖远远跟着他。钟不器来到纪载出事的那个地方,血迹早已经被大水冲刷干净了。
根据纪载最后的记忆,钟不器猜测那天杀纪载的几个人,要么是身上染了好几条人命的亡命之徒,要么是针对纪载来的。
虽然确实像纪载无意撞见有人在买卖白粉,但他们看到纪载时,似乎有所预料,下手也极为狠辣。
“是纪家的仇人吗?”
不见得,首先纪家人并未公布纪载的存在,外人根本不知道纪载是纪家的小儿子。其次,从纪年调查的一些资料看,那些人应该对天北市二中附近的这几条路非常熟悉,才会选择在这里交易,杀了纪载后也能完全逃避监控脱身离开。
“不是纪家的仇人,那就是和纪载本身有关了?”钟不器思索着,还是得到学校才能查清楚。
小巷子出口有只胖乎乎的橘猫,盯着钟不器弯下身时隐约露出来的两枚铜钱,突然跑开了。
“喵……”老大,我好像看到你要找的那个人了!
胖橘一路跑着说。
“喵……”真的假的?不要到时候又找错了。
“喵……”这次一定是真的,那个人脖子上挂着铜钱,是两枚!
胖橘猫对质疑它的那只灰猫说,这下它一定能成为一猫之下,百猫之上的帅猫!
“喵……”先过去瞧瞧。
木瓜猫瞳一亮,撒开爪子跟着胖橘跑,虽然之前已经看过好几个人都不是,但是它有预感,这次可能真的找到钟不器了。
“卧槽,这些猫都疯了吗?”前面的路人赶紧躲开。
路边早餐店的老板在收拾小桌椅时,也愣神地看着这些猫灵活地穿梭过桌脚,飞奔而去,不由嘟囔一句,“怎么天越冷还越躁动了?”
“是啊,而且最近流浪猫好像越来越多了。”一个社畜三两口吞掉最后一口馄饨,吐字不清地说。
“前面那只猫还挺好看的。”
“是啊,我看过的那些网红猫都没它好看!”
“是我的梦中情猫啊!”
木瓜要是有空,一定搬个小凳子,还是有靠背的那种,坐着慢慢听她们夸。
“喵……”老大,就在那里!
胖橘带着木瓜拐过两条小巷子,抄近道抵达钟不器所在的地方。
“喵……”
钟不器好像听到了木瓜的声音,回过头看,果然是那只蠢猫,啧,怎么好像在它脸上看到了一丝丝王霸之气……
“喵……”
木瓜本来还怕钟不器来这里会被饿死,毕竟他们出了草木观的生活,呃,往事不堪回首。可现在一看,好家伙,怎么好像还吃肥了一点?
一人一猫对视着。
站在对面电线杆旁的两个保镖看着被堵住的钟不器,犹豫纠结中,“这,这需要去保护吗?”
“就几只猫,不至于吧?”毛二说。
“会碰瓷吗?”钟不器轻声说。
“喵……”啥?
木瓜愣了一秒,然后就悟了,它冲上去撞了一下钟不器的裤脚,然后用一种极其夸张的姿势飞了出去……飞完之后还要假装腿瘸了,一步一挪地爬向钟不器。
众猫:老大?你在做什么?
钟不器:……
“好像还真被拖住了。”毛二刚摸出一根烟想压一下烟瘾,就看到一只猫拦住小少爷,然后被踢飞了?对,应该是被踢飞了……
“小少爷,需要我处理掉这只猫吗?”毛二把烟捏在手心里,跑过来询问。
“把它带上。”钟不器语气冷淡地说。
众猫:老大,你要抛弃我们了吗?
“喵……”我还会回来的!
纪家的司机很快来接钟不器,看到钟不器旁边还有一只小猫的时候小小惊讶了一下。
以前那些小动物,看到小少爷时都好像见了鬼似的跑得老远,难得看到还有一只猫安安静静地坐在小少爷旁边。
木瓜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,但是它有意识到这个世界可能不是真实的世界,还是等到无人处再和钟不器交流。
就算置身的时空已经换了,他们能相信且最应该坚信的只有彼此。
钟不器回去的时候,正好碰到纪家的年货送来。说到这个,他都忘了纪家每年都有年宴,是纪家不知道哪一辈就定下的规矩。
以往年宴的时候,纪载都在干什么呢?
谁都想不到,是去看星星。
“小少爷回来了。”顾婶忙着指挥搬运人员卸货,都没注意到钟不器回来了,“天冷,小少爷您快进去,别冻着了。”
“怎么还有一只猫?”
“小少爷让带的。”毛二解释。
“洗过了吗?”
“驱虫了吗?”
“检查了吗?”
来自“护载”顾婶的三连问。
木瓜:我被嫌弃了吗?
不管木瓜怎么想,反正顾婶已经联系了一个兽医,让毛二带木瓜过去看看。
所以钟不器再见到木瓜已经是两个时辰后了,在这段时间内,陆续回来的纪年、纪铭远和姜稚心都知晓它的存在。
“听毛二说,还是这只猫死缠烂打追着小载不放?”纪铭远说。
“难得有只猫这么喜欢小载,而且长得真精致。”姜稚心夸奖。
“哼,跟着小载是它的福气。”纪年说。
木瓜:需要盯这么久吗?我服气,我服气还不行嘛。
从内到外被拾掇干净的木瓜,在三人的注视下走进钟不器的房间,门关上的那一刻,它长长地松了口气。
“受伤了?”钟不器看到木瓜后背有三条长长的抓痕,毛还没重新长起来。
木瓜颇为神气地摆了摆手,不值一提,当初它和一只流浪猫打架时不小心被抓了一下,不过它也没吃亏就是。
“喵……”对了,你这里又是怎么回事?明明你都没变化,为啥他们都叫你小少爷?
钟不器长话短说,解释了一下。
“喵……”也就是说,我们现在一点线索都没有?
“也不是全然没有,之前这个角色就是一个关键点。”钟不器说,他在这里的身份是纪载,要么有必然缘由,要么是巧合,即使是巧合也有其必然性。
“对了,你那些朋友是不是经常在今天我们见面的那条路上活动?”钟不器坐起来问。
“喵……”挺熟悉的。
钟不器拿出一张白纸,将杀纪载的那几个人画下来,即使他们都带着口罩,但是身高、体型、服饰什么的总归是辨认身份的一个因素。
“喵……”你居然会画画!
“画符和画人都差不多。”钟不器随口应答。
“喵……”那为什么不直接给纪家人呢?
木瓜不解地问。
钟不器突然整个人都不好了,悲愤地说:“纪载与我有很多地方并不相通……”
要是直接给纪家人,可能就会暴露他,毕竟纪家人又不是傻子。
“找个机会让你那些朋友看看这几个人,问问它们有没有看过这几个人。”钟不器说。
钟不器本来还想和木瓜再讲一些事,但是考虑到每天这个点,纪载都会陪纪年打网球,他受伤后就变成两兄弟一起看书。准确来说是钟不器看书,纪年看杂志、看股市。
除夕前两天,纪家所有人都开始忙碌起来,纪父纪母要去拜访一些老朋友,纪年也要慰问一下公司的老前辈们还要给员工们发福利。
纪家老宅更是热闹,一是要扫尘,有破除不洁之气,迎接吉旺之意;二是要买碗买筷子,主要有添丁加碗的意思;三是贴春联,挂灯笼,象征着团圆,有喜庆氛围。至于年货,早早就得准备了。
到了除夕这天,只有钟不器一个人是闲着的,就连木瓜也忙着被投喂,还说钟不器长肥了,来的这几天它那小肚子以明显可见的速度圆润了起来。
纪家的年宴办得盛大,虽然一向和纪载没什么关系,那些人对纪载这个名字也都讳莫如深。
但今年却有个喝多不长脑子的,纪载堂弟的儿子今年也要参加高考,而且成绩优异。或许不管在哪里,成绩都是长辈的茶余谈资。
“哥啊,我记得你家小儿子今年也要高考吧?”
纪铭远没有说什么,其他人也都不敢说话。
纪海洋接着说,“不知道他考得怎么样?要不和我家这小子考同一所,以后互相照顾。”
纪海洋的儿子叫纪飞,听到纪海洋这样说,虽然有点怕他老爸会得罪纪铭远,但是他心中还是暗喜的。
纪载的事他们虽然了解不多,但是在纪载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他有病了,那学习估计也好不到哪去。
“这就不用堂叔费心,堂叔还是管好自己再说。”纪年神色不悦,他对家族这群人早就忍不下去,只不过一些事得徐徐图之。
“纪年,你这话是什么意思?”纪海洋质问纪年,还有点惊恐。
纪铭远放下手中的筷子,脸色微沉,“老爷子临走前说,不希望在他走后没几年就散了,我不希望做这个恶人……”
纪家有几百年底蕴,也就有尾大不掉的问题,纪铭远看在老爷子的面子上不动手,不代表纪年也不会。更何况这些年,这些蠢货可送了好几个把柄上门。
“行,哥啊,算弟弟我这次说错话,我自罚一杯!”纪海洋喝了一杯当做赔罪,要不是纪铭远这一脉在三十年前跟紧时代,现在发展成首屈一指的家族,他们用得着仰人鼻息吗?
年宴结束,这些亲戚会留在纪家过夜,纪家庄园里有很多娱乐设施,年轻一辈可以去玩。
钟不器躺在纪家庄园主楼旁边的阁楼上,那是纪年特意为纪载重新设计并修建的,不让人随意上去。
钟不器其实只来过一次,也没怎么上来,总觉得这是别人给纪载的心意,而不是他。
但是纪载每年除夕都会待在这里,所以钟不器也不得不来。
纪飞看到阁楼的灯光,不知道为什么鬼使神差地上去了。钟不器看到楼梯口的纪飞,皱了一下眉。
“你是纪载?”纪飞对纪载的印象还停留在小的时候。
“你是谁?”钟不器问。
“我是纪飞。”
“纪飞?”纪载的记忆中没有这个人,也可能是他并不在乎。
从纪飞的眼中,他看到了一丝嫉妒。
“对了,嫉妒。”钟不器想到了什么。
在人类所有负面情绪中,嫉妒无疑是最可怕的力量之一,有时候就好像是深不见底的渊海,充满着危险性。
若能控制得住,那小小的嫉妒自然无伤大雅;倘若遏制不住,那嫉妒便会慢慢将人的本性吞噬,直到将人变成恶魔。
纪飞确实嫉妒纪载,他们家的公司要依仗着纪载家的公司,他大哥的才华也一直被纪年压着,他比纪载好那么多,可没人敢提半句话。
“我很羡慕你,从小到大都是。”纪飞突然说。
“小时候,我想要什么玩具,都得我表现好去向我爸卖乖才能得到,而你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得到昂贵的礼物。”
“长大后也是,我比你优秀,可是所有纪家的人都只会恭维没有见过几次面的你……”
除了纪载父母和纪年,没人知道纪载的成绩一般,是因为他所有的试卷都只答了选择题和填空题,理科大题只写了答案,过程分都没有得。
“你来这里只是为了说这句话吗?”钟不器抬眸看了纪飞一眼,不含半点感情,“说完就下去。”
纪飞看着钟不器,居然在一瞬间从他身上看到了纪年的气势,怎么会?
纪飞回过神看着周围第一次见的场景,他怎么就上来了?明明纪年再三强调,不允许他们上来打扰纪载。
“对不起!”纪飞慌张地赶紧冲下去,刚才的他就好像完全被控制了一样,明明都决定忍下去,怎么还会说出那些话?
“喵……”会不会是他?
“不会,莽撞而又过分脑补的家伙成不了大反派。”钟不器说,“不过他确实让我想到了一点东西。”
在学校里未必没有人嫉妒纪载,不过是什么呢?毕竟外人对纪载的了解只是冰山一角。
“只是猜测而已,先不用管。”钟不器躺下来说,这个位置就是以前纪载看星星的地方。
“喵……”再怎么看,不还是那些星星吗?
“于我们而言,可能是微不足道的东西,对其他人来说也有可能具有特殊意义。”
“虽然,我也不知道这些星星有什么特别的。”
“喵……”这不是白说吗?你是不是脑子还没好?
木瓜说着就想跳到钟不器头上,被钟不器一把钳制住。
下面热闹,这里也不冷清。
大年过后,木瓜也已经在纪家安定下来了。
“木瓜,过来,看我给你带什么了?”姜稚心又给木瓜买了许多玩具。
“这个不是之前买过了吗?”纪年隐约记得前天才买了一个蓝色的小球。
“这个是粉色的,不一样。”姜稚心从纪年旁边路过,朝着木瓜以前常待的地方找过去,“妈妈的好大儿,快过来……”
蓝色和粉色有区别吗?
纪年:……
自从纪载受伤后,纪铭远和姜稚心决定停掉以往的一些工作来多陪陪纪载。然后木瓜来了,他们好像发现了新世界。
木瓜会陪姜稚心玩玩具,会在纪铭远打高尔夫时给他捡球,逗得两人经常大笑,而他们也会给木瓜带各种玩具和好吃的。
钟不器让木瓜来卖萌,它一开始还不愿意,现在躺在姜稚心给它买的猫窝里……
上联:锦衣玉食一样不落
下联:暖窝玩物全都拥有
横批:真香
至于纪年,那撩不动的男人,它木瓜放弃了,谁舔得动谁去!
纪年:跟我抢弟弟,还想让我好言相对?滚!
现在气候依旧寒冷,虽然不再大雪纷飞,但地上的雪都没有化开的迹象。
钟不器和木瓜裹得很厚实才敢出纪家,在纪家人看来,是木瓜死活拖着钟不器出去。
俗话却说:明修栈道,暗渡陈仓。
钟不器先到天北市二中附近的小商店里买了两箱火腿肠。
“喵……”再多点。
“你是有多少个小弟?”
“喵……”这个路口有四条街的流浪猫都是,还有田均街、走车街、玉华街……合起来可能有几十个。
钟不器又买了三箱,火腿肠虽然质量大但体积不大,所以钟不器单手还能提,就是太重了!
“喵……”
木瓜站在街头霸气一吼,从几个犄角旮旯处纷纷走出来一些流浪猫,那都是人类不曾注意到的隐蔽角落。
“喵……”老大?
“喵……”老大回来了?
钟不器看着越来越多的流浪猫,越发怀疑木瓜是不是保守估计了。
木瓜也很疑惑,它走之前明明还没那么多小弟啊?比如这只,它就没见过。
“喵……”你从哪来的?我以前没见过你。
木瓜走到一只狸花猫面前问,那只狸花猫害怕地退后两步,木瓜这才看到狸花猫的一条腿呈扭曲的姿势垂在地上。
胖橘走上去向木瓜解释,其他跟过木瓜的老猫也一猫一句地说着。
“喵……”老大,你走后,我们又发现了很多被遗弃的小猫,看它们快饿死了,我们才决定收留它们的。
“喵……”是啊,老大,这只狸花猫可惨了,我们发现的时候它已经被打得奄奄一息了。
“喵……”还有三只猫被打死了,我们将它们叼到小树林里用树叶埋起来了。
……
木瓜大致了解了情况,它离开后虽然这些猫没有被别条街的猫霸欺负,但是它们找到的食物也供不应求,一只只都变得非常瘦弱。
“喵……”没关系,我给你们带吃的来了。
木瓜示意钟不器,钟不器把火腿肠的盒子拆开,一一放在地上,还好原本多买了很多,不然还不够一猫一根。
这些流浪猫本来要哄抢,被木瓜纠正后都懂得排队了,分成五个队,很快就瓜分掉这些火腿肠。
“喵……”吃完,我们来聊一些事。
木瓜将一张画像展开,爪子拍了拍画中人,询问这些流浪猫。
“喵……”有没有猫见过这几个人?
胖橘和灰猫率先走过来看,摇头走了,其他猫也一一走过来看,纷纷表示没见过。
眼看就剩下没几只猫了,木瓜有些着急,反倒是钟不器不慌不乱的。
“本来也是多出来的一条路,没有就没有了。”
“喵……”老,老大,我好像见过这个人。
说话的是那只腿瘸的狸花猫,它之前在别的街道上觅食时见到一个喝醉酒晃悠悠走着的人,和上面这个手上纹有虎头的人很像。
“喵……”在哪条街?
“喵……”在南宁街。
南宁街?木瓜没听过这条街。
“喵……”南宁街距离这里很远啊!
有一只见多识广的老蓝猫说,那都快横跨整个天北市了。
“喵……”这么远?那你怎么过来的?
“喵……”哪里有吃的,就往哪走。
木瓜看着这么多流浪猫,眉头一皱,这里的垃圾估计不够它们再吃多少天,要是没有吃的了,岂不是又要搬走?
木瓜看向钟不器,钟不器低头说,“你和我都靠纪家人吃饭的,找我有啥用?”
木瓜眼前一亮,对呀,要抱就要抱最粗的大腿!
“喵……”会装可怜吗?
“喵?”老大,你在说什么?
“喵……”装可怜啊!
众猫摆得一点都不像,反而像是一群黑社会猫,这都是向谁学的!
“喵……”看见没有,学它这个样!
“喵……”老大,它天生就长这个委屈脸。
“……”
木瓜只好亲自示范,一一纠正,最后钟不器的手机里成功存了一张猫版的清明上河图。
回到纪家后,木瓜在姜稚心面前使劲扒拉着钟不器的手机。
“小载,木瓜这是怎么了?”姜稚心看向纪载。
“今天去它之前流浪的地方,拍了几张猫的照片,它就一直缠着我要看。”钟不器简单陈述了一下。
“看来,我们木瓜还是个重感情的小家伙!”姜稚心走过去抱起木瓜,就看到钟不器手机上的那几张猫的照片。
“这……”姜稚心愣了,这些小猫看起来都特别可怜,这只饿得瘦不拉几的,还有这只,腿被人打瘸了吗?还有这些……
“这里有这么多流浪猫吗?都过得这么惨,我们木瓜以前也是这种生活吗?”
木瓜闻言,垂下头,隐隐有泪光闪现。
“让我想想。”姜稚心想起她有个好姐妹的朋友建了一个流浪动物救助站,她干脆投一些钱,让她好姐妹的朋友把这个救助站开大一点,看方不方便收留这些小猫咪。
到了下午,纪年回来,钟不器也和他说,“哥,我记起来,那天看到打我的那些人其中有一个手上有虎头的纹身,说话语气有很大一部分像天北市人,也有一些骂人的话不像。”
“有些像天北市人,有些不像?”
“好,哥一定会找到那群混蛋!”纪年向钟不器保证,同时从钟不器提供的线索中,他迅速锁定两个地方。
一个是天北市南水街,这个地方与隔壁市相接,隔壁市的口音非常特别,并且具有较强的感染力,很容易带偏住在南水街的市民的讲话语调。
一个是天北市的井口胡同,这个胡同鱼龙混杂,天南地北的人们都有,所以这里的口音也会与本土的天北市口音有差别。
好了,剩下的事都不用他们愁了。
钟不器继续回房间读书,毕竟纪载是个真聪明,他要是开学后直接一张试卷暴露了,那真是白辛苦在纪家这么长时间的伪装了。
看完书,钟不器还得去趟实验室,虽然他到现在也只会用双氧水制作一个氧气,不过反正也没人管纪载在实验室里做出了啥,他只要去待着就行。
黑暗始终会过去,黎明终将会到来,而下一个黑暗也不会缺席……
学习是一件漫长枯燥而又不可规避的事,所幸钟不器终于成功稳住了。
2038年2月10日,天气阴冷,可这是天北市二中的开学时间。
还没有在温暖的被窝里待够的学生党,要提前进入学校收拾宿舍了。二中的条件很一般,有时候宿舍的热水器没热水了,还得去最底楼排队接热水。没有热水,上完卫生间都是只洗几根手指,更别说清洗灰尘了。
纪家人自然不愿纪载住这种宿舍了,每天都有司机来回接送,所以钟不器一直到2月10号这一天早上才来到以前的教室。
路时远是第二个到教室的,看到钟不器时愣了一下。
“你的伤还好吗?”路时远询问了一下。
“好了。”钟不器说。
“阿远,你在和谁说话啊?居然还有人比你更早?”孙子龙边走边喝着豆浆配油条。
推开门,孙子龙看到钟不器时,猛地咳嗽了好几下,豆浆都从鼻孔冒出来了。
“……”路时远捂脸,喂喂,要不要在久未见面的同学面前这么丢脸啊!
“咳,咳咳……”
“快,快给我,两张纸……”孙子龙艰难地说。
陆陆续续又有人进来,看见钟不器的,都非常震惊他居然回学校了。
然后教室里一道高音突然响起,还破音了,“纪载?你没事?”
一些原本没注意钟不器的人,纷纷抬头看向那个空了很久的座位,还真有人坐了。
“花未眠,你这大清早的叫什么?”
“我只是有点震惊了……”花未眠意识到自己太大声了,赶紧回到自己的位置。
然后进来的人,又被吓了一跳,整得隔壁班都溜到1班走廊想看看有什么八卦。
有几个人来问钟不器的身体怎么样,钟不器都说痊愈了,目前他还没有发现哪里有问题。
以前纪载在这个班独来独往,也没什么交好的同学,大家震惊一会儿也就过去了。
钱三省昨天接到纪年的电话,知道纪载回来了,既高兴又担忧。高兴的一是因为纪载的伤好了,二是纪氏也会继续赞助他们修建宿舍楼,担忧的是害怕纪载在二中再出事了,到时候纪总还不真把他撕了!
开学第一课,由班主任来讲,特别是他们高三了,该灌的鸡汤还得灌。
后面的课会由各科老师讲解上学期期末的试卷,钟不器没来所以没有,钱三省特意去给他找了一份试卷。
钟不器按照纪载的笔迹做了这些试卷,只有一两道难题还不会,还行。
-