每次和竹马缠绵后,他都会在佛龛前跪拜一个小时。
我原以为是他信仰的虔诚。
没想到,是他在洗刷自己的罪孽,
而我,就是那个罪孽。
第999次缠绵后,他比往常都要疯狂。
却没有在佛龛前跪拜。
我以为是他终于想通了我们的关系,准备公开。
却意外听到了他的电话:
“真的吗?潇潇,你真的怀了我们的孩子?”
“你放心,月底咱们就举办婚礼。”
我捏着准备当作惊喜的孕检单,茫然看着他问:
“你要结婚了,那我呢?”
路誉北笑了笑:
“你?我们不就是床搭子的关系吗?”
“你不会以为咱俩在一起了吧?”
我和路誉北青梅竹马二十年。
又瞒着所有人耳鬓厮磨了十年。
我一异性朋友他会吃醋,过生日晚一秒钟发祝福他都会生气好久。
十年里,我们除了正式官宣外,什么都做过。
可现在,他却说,我们只是“床搭子”。
冰冷的三个字叫我的脑海中轰隆一片。
待他走后,我给教授打了个电话:
“教授,您说的那个秘密实验,我报名参加,从此世间再无林知意。”
1
“林小姐,您的身份证件已注销完成,这是您的新身份,请拿好。”
我看着秘密实验开启的日期,和路誉北与楚潇潇的婚礼,
刚好在同一天。
我点了点头,从实验室出来后,
接到了路誉北打来的第33通电话。
他的口吻有点急:
“林知意,你不就是回家拿点换季的衣服。”
“怎么给你打了那么多电话都不接。”
我迎着风,声音瓮声瓮气的有点听不清:
“家里有点事,我明天就回去了。”
听到我说完,路誉北好似松了口气,
像往常一样玩世不恭的说着:
“那成,明天我去机场接你,带着潇潇,正好潇潇还准备让你做伴娘呢。”
他轻描淡写的说完,我深吸了口气,
没叫自己波动的情绪,被电话那段察觉。
看着手上的孕检单,我不禁想到了路誉北对楚潇潇那个孩子的憧憬。
或许,不被父亲期待的孩子,也不该来到这个世界上。
转天,我下飞机后准备去医院做预约好的人流手术。
刚好在接机大厅看见了路誉北和楚潇潇。
他们身上一个穿着蓝色衬衣一个穿着蓝色旗袍,
登对的刺眼。
而那件蓝色衬衣,还是我给路誉北买的。
更是我临走前,亲手为他熨平了上面的褶皱。
看着他们走来,我没有说话。
楚潇潇挽着路誉北的胳膊,看向我有些玩味道:
“知意,你这次回家的时间好久,该不会是回家相亲了吧。”
“正好,可以带来我们的婚礼,做个伴郎呢。”
她笑得自然,路誉北的脸色却有些僵硬:
“林知意,你才多大,就这么恨嫁?”
“相亲市场上那些歪瓜裂枣,你也看得上?”
“该不会是因为我和潇潇要结婚了,就故意找个人,来气我吧?”
他挑了挑眉,轻松的语气里,让我找不到半分他真的不悦的证据。
他的话,更像是一种嘲讽。
嘲讽我的不自量力和不知好歹。
楚潇潇和我,曾经是一所大学的同学。
她和路誉北的相识,还是由我撮合。
楚潇潇出身寒微,在大城市面试时屡屡受挫。
是我介绍她去了路誉北的公司实习。
那时,路誉北还很生气:
“你交了新的朋友,是不是就不爱我了?”
“知意你不要总把心思花在别人身上,你多想想我,好不好?”
我依稀记得那天他捧起我的手,抚摸上他脸颊的画面。
一旁的楚潇潇看得红了脸,说路誉北对我真是情真意切。
那会儿,我们确实情真意切。
可没过半年,路誉北情真意切的对象就变成了楚潇潇。
此时面对路誉北的嘲讽。
我苦笑一声,没有承认,也没有否认。
只看着镜子里自己身上几日都没有消散的红痕,觉得讽刺。
楚潇潇却没有丝毫的介意,反而大度的走过来亲昵搭上了我的手腕。
我没有拒绝,任由她拉着我走到了快出机场的位置。
路誉北前去打开车子的后备箱,我也刚想抽出手拿着自己的行李放到他的车上。
身旁的楚潇潇却突然大喊一声,重重跌倒在了地上。
她痛苦的捂着肚子,哭得撕心裂肺:
“知意,我知道你讨厌我嫁给誉北,但我肚子里怀是誉北的孩子,
你怎么能这么狠心......”
我茫然无措的看着眼前这一出闹剧,
还没等我解释,
路誉北突然冲上来一把推开了我:
“林知意,你对潇潇做了什么!”
他的力道之大,让我一下子撞到了旁边的立柱。
仿佛我真的是那个残害他妻儿的凶手。
我撑在地面上的双手冰冷,小腹突然的坠痛让我感到一股暖流涌出。
我很清楚那是什么感觉,下意识喊出路誉北的名字:
“誉北!我......”
可没等我说完,路誉北已经抱起楚潇潇离开了原地,
连看都没有看我一眼。
看着白裙上醒目的红色,我艰难的爬起,
可是眼前的黑暗,还是让我瞬间失去了意识。
再醒来时,我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。
小腹下流出的血液越来越多,我苍白的咬着下唇,
听到医生有些抱歉的对我说:
“林小姐,您现在必须进行清宫手术。
只是......路少他把所有的麻药都拿去给楚小姐了。”
眼泪无声的从眼角滑过,我不知道是处于对那个孩子的惋惜,
还是对这段感情的心痛。
只记得无麻人流的几个小时里,
冰冷的金属钳着我身体里整整钳了101下,每一下都疼得撕心裂肺,入骨入髓。
胚胎一点一点被拿掉,我对路誉北的爱意也消散殆尽。
2
独自在医院住了三天后,我身上还是时不时有淋漓的鲜血涌出。
医生说,这次清宫手术损伤很大。
很可能以后,我都无法有孩子了。
我攥着双拳,没有落下一滴眼泪。
也许泪水早就在路誉北亲手推开我的那刻,就流干了吧。
这天,我刚做完检查,准备回到病房。
路誉北的电话突然打到了我的手机上:
“林知意,你在哪?快来我家一趟。”
“潇潇现在需要人贴身照顾,你自己造的孽,得自己还吧。”
他说得焦急又绝情。
好似我认识了二十年的那个人,不是他。
也好似他从未认识过我。
虽然我不欠他什么,也不需要换什么,
但家我还是要回的。
从医院出来后,我回到了和和路誉北居住的公寓。
只是家里分外安静的异常,我尝试着叫了几声兜兜的名字,
都没有任何反应。
以往我回家后,兜兜都会第一时间冲到门前接我。
我有些紧张,冲到客厅问向路誉北:
“兜兜呢?”
没等他开口,楚潇潇穿着我的睡衣闲庭信步走来,轻飘飘的说着:
“那只大胖猫啊,丢了。”
“我不过就是换了身衣服,它就冲我呲牙咧嘴的喵喵叫。”
“真是晦气。”
说着,她又抚摸上了自己的肚子。
“那猫也不知道有没有弓形虫,再吓到我和孩子。
我一看,就把它丢了。”
那是我和路誉北养了十年的猫!
他们怎么能!
“路誉北!兜兜要是出了什么事,我不会放过你们!”
我大喊着冲出公寓,朝兜兜平时爱玩的地方,
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。
一遍遍的呼喊下,我的声音嘶哑,无力的瘫坐在地上。
天边飘下的雪花冰凉,几乎要将我淹没。
就在我感到身体僵硬时,身后突然有一把大伞盖过我的头顶。
“你怎么在这?我找了你一圈。”
路誉北熟悉的声音响起,我艰难回头,
挂满泪痕的脸颊,看得他微微皱了皱眉。
将我带回家后,路誉北有些心虚道:
“兜兜的事情你别急,等我安抚完潇潇,就帮你去找。”
他敷衍的话是多么可笑。
如果他真的爱兜兜!怎么会放任那个女人把它丢了出去!
我不想再和他多说,准备上楼去换件衣服。
可是他却突然将我拦住,指了指杂物间的一只箱子说:
“你的东西都在那,换完去给潇潇煲个汤,道个歉吧。”
“她毕竟,是个孕妇。”
几天不见,原本摆在家中各处的物品,就像垃圾一样被他丢在一个纸盒子里。
里面不光有我的衣物,还有这些年我们之间互送的每一件礼物。
看样子,这十年,在他心里不过是个笑话。
我笑了笑,顺从他的意愿换了身衣服,
走到厨房,用新鲜的食材给楚潇潇煲起汤来。
只不过,路誉北,如果你知道我也怀了你的孩子,
我们的孩子还在三天前被你亲手毁掉,
又会怎样?
我苦笑着,突然想起那张孕检单还在楼上的卧室。
随即把火关小,跑到楼上去找。
可是原本我亲手布置的卧室已经大变了模样。
看样子,那张单子有没有,已经不重要了。
再下楼时,路誉北突然出现在了楼梯间。
“你上楼要找什么?你的东西,我都拿到楼下了。”
“毕竟潇潇......”
他又拿楚潇潇当作说辞,我一把撞开他,
冷声道:
“没找什么,你既然这么爱她,又何必让她穿别人的衣服。”
“不如多给她买点新衣服,不知道以为她穿不起呢。”
我说的直白,路誉北罕见的没有辩驳。
甚至有些抱歉的揪着我的袖口说:
“知意,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和潇潇结婚。”
“但是,潇潇怀了我的孩子,我不能不负责啊。”
“你最知道了,我一直都想要个自己的家。”
我当然知道,路誉北小时候父母离异,
借住在我家。
那时候他每年生日许愿,都是想要一个自己的家。
以后有自己的孩子一定会给他一个安稳幸福的家庭。
我又何尝不想给他一个家?
可是他一边和我缠绵,
一边又和别的女人怀了孩子,就是他口中的负责了吗?
我懒得理会他的虚伪。
甩开他要走。
手机上突然传来一条航空公司的消息。
屏幕上的信息不知怎的传入了路誉北的眼中,
他一把拦住要离开的我:
“知意,你不是刚刚从家回来,怎么又要回家?”
3
我的语气平静,随口解释着:
“家里最近事情多,爸妈叫我回家处理一下。”
我的解释下,他抓住我的手指却迟迟没有松开。
直到楼下楚潇潇娇滴滴的一声呼唤:
“誉北,这个汤怎么还没好?我和宝宝都饿了。”
我和路誉北一前一后下了楼,
楚潇潇正抚着自己微隆的小腹站在厨房里,
准备去碰灶台上的砂锅。
路誉北看见一个箭步冲过去有些心疼道:
“潇潇,你怎么能做这样的事,你快去休息吧。”
“这些事,就让知意做就好了。”
楚潇潇的脸颊上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。
我知道她是故意给我看的。
给我看看曾经扬言爱我如命的男人,
是如何把她捧在掌心。
可她不知道的是,我已经不在乎了。
我走到厨房,掀起锅盖想看看汤熬的怎样了。
站在我旁边的路誉北不知怎的,忽然错愕的喊起一声:
“林知意,你怎么......”
他双目瞪圆,指着我裙摆上的血迹。
终于,他还是看见了。
我笑了笑,没有说话,也没有解释。
路誉北突然激动起来,将我从灶台前一把推开。
“林知意!你来这种脏事不早说!这汤喝不得了,快点倒掉!”
脏事?
我茫然又陌生的看着眼前的男人。
无法将这两个字和自己联系到一起。
纵然是他误以为我的生理期到了,可这件事和脏事扯得上什么关系?
我的嘴唇一张一合着,路誉北怒气冲冲指着我的鼻子就骂。
“我和潇潇都是修佛的人,佛门最忌血腥!你这是故意恶心我们吗?”
佛门忌血腥?那这锅里的荤腥又算什么?
那曾经我每次生理期时,他无微不至的贴身照顾又算什么?
原来,一个人爱上另一个人,会变成另外一副样子。
我看着路誉北当着我的面捻着手上的佛珠,念起了大悲咒。
就像我们曾经缠绵后的忏悔一样。
他在消除自己的业障和罪孽。
而我就是他的罪孽。
我嗤笑一声,紧咬着牙关,端起那一锅熬好的汤倒进了下水道里,
连同杂物间的那只纸箱子也丢进了垃圾桶。
十年,我和路誉北这十年的爱意,终究还是彻底消散了。
就在我最后一眼流连着这处住了十年的房子时,
脚下传来一阵喵喵的叫声。
我俯下身,居然是兜兜出现在了我的脚下。
眼底的热泪涌出,我紧紧抱住了我的小猫,
“兜兜我们走吧,
这里,再也不是我们的家了。”
带着兜兜到了酒店住下后,我有些累了,在沙发上沉沉睡去。
这一觉,我的脑海中好似走马灯般,
回忆着我和路誉北之间的种种。
8岁时,我们第一次认识,他将自己最喜欢的玩具送给了我。
还说要保护我一生一世。
18岁时,我们第一次醉酒后初尝,从此一发不可收拾,缠绵悱恻了十年。
十年间,我们幻想未来我们会过怎样的日子,也幻想过彼此老了之后的样子,
只是没想到,这一切,一件都没有实现。
到了28岁这年,我们终究还是走散了。
其实也许,他的未来里,从来都没有我吧。
转天醒来后,我打开手机,我看见了路誉北发来的几十条消息。
有道歉自己的态度不好的,
有问我去了哪里的。
他的关心轻轻飘飘的,像以往十年来的每一次一样。
以前,我们每次吵架后,路誉北都会很快的和我道歉。
只是过不了多久,他还会再犯。
可我因为爱他,所以,一次次原谅他。
只是这次,我不会了。
我拉黑了路誉北的联系方式,
独自安静的渡过了海城的最后几日。
飞机起飞前一天,医院给我打来一个电话。
说我上次走的匆忙,还有些药没有拿。
想到自己恐怕再也不会回到海城,
我从酒店打了辆车去了医院拿药。
刚从科室出来,一个熟悉的身影,出现在了我的面前。
“知意?你怎么在这?知不知道,我找了你多久?!”
路誉北不管不顾,张开手臂,将我一把搂入怀中,
声音都带了哭腔。
他好像真的很怕,再也找不到我。
可是,如果他真的在意我,又怎么会一次又一次做出伤害我的事情?
“找我做什么?婚礼缺伴娘啊?”
我边说边笑着将他从我身前推开。
路誉北的脸色却十分苍白,看了看我身后的科室说:
“知意,这是产科,你又没结婚,来这里做什么?”
捏着手中的检查单,我笑了,笑的释然:
“我是没结婚,但也有过男朋友,来检查一下,不也正常吗?”
正当路誉北还想说些什么时,科室里的医生走了出来。
看到门前的我们两个说:
“你就是她男朋友啊,正好我这有几个用药后同房的注意事项,和你说说。”
被医生拉住的路誉北,看向我,眉头紧簇,
“知意,你到底怎么了?”
医生看着他的疑问,有些恼火道:
“你自己做的事你不知道?你女朋友都流产了,你还在这问怎么了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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